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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高中生雨季恋爱实录

南方的雨总是很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楚子航从停车场出来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了根烟，路边栽了很多关山樱，一场雨零落许多花瓣，被车轮和脚印碾过失去了原本的嫩色，一种脆弱的艺术品般的美，他靠在驾驶座看那些纷纷落下的花瓣，忽然想起十七岁的南方小城，翠绿的樟树和青苔、清甜的花果香充斥的青春期。

他和妈妈住在水果店楼上，妈妈在兴趣班教小孩跳舞，那年他高二，他习惯打球到一半下雨淋着雨打完下半场，推开窗子观察楼下买水果的人，骑自行车穿过长长的两边种满樟树的街道去上学，熟稔和邻居们打招呼。

恺撒总是会在这时候冲过来，骑着特意让家人从意大利寄过来的自行车，从不拉拉链的校服外套下摆露出衬衫一角，被风鼓起的样子像鸟。

“Buon giorno！楚子航！”

他们挤在早餐店放在店门口的桌边吃小馄饨，恺撒每次都会喝掉汤底，这个时候楚子航已经吃完很久开始背单词了。一起吃早餐一起上下学一起打球，从恺撒转过来小城读高中开始他们就这样做。

恺撒偶尔拉着他一起逃课，楚子航不太情愿，漂亮的欧罗巴男孩总是能赢得老师更多偏爱，老师也信任楚子航这个三好学生偶尔奇葩的缺课理由，他们在顶楼空教室泛泛而谈分享同一副耳机的左右，多数时候是恺撒讲个不停而楚子航却总是抱着单词书不说话，恺撒问楚子航爱听什么歌，想起街上商店偶尔会放的流行歌楚子航随口说了句伍佰，第二天mp3整整齐齐码着伍佰发行过的所有歌，恺撒还装模作样跟着唱几首，楚子航其实不怎么听歌，也没完整听过伍佰，可是后来他的车载蓝牙放的一直是伍佰。

恺撒从来不爱带伞，下雨的时候总是站在教学楼下等雨势渐小，看到楚子航下楼问他是不是也没有带伞，楚子航点头，恺撒脱下校服外套蒙在楚子航头上，笑得像雨过天晴，一件薄薄的校服下撑起了一个宇宙，他们淋着雨穿过马路，去搓了一顿火锅，恺撒有人来接，顺便把楚子航送了回去，楚子航把书包里的雨伞拿出来，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出太阳楚子航和恺撒就会在篮球场打球，恺撒好像从来不用回家，打完球磨着去楚子航家蹭饭——楚子航做的，苏小妍总是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她和恺撒很合得来，两人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倒像亲母子，有时候恺撒会钻进厨房偷吃，一边吃一边偷瞄楚子航，楚子航看都不看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偷吃完恺撒又躺在沙发上和苏小妍撒娇，吃完饭窝在楚子航房间打游戏，输了的结果就是被楚子航逼着写作业。

来自外国的转学生总会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是小城的小明星，高鼻阔眉，冰蓝色眼睛以及耀眼的的金色头发都让恺撒穿着一样的校服却总显得和他们很不一样。青春期的一切好像都很简单，早上照镜子脸颊冒出的青春痘，无聊的一节又一节课，写不完的试题和作业，刚才他有没有看到我以及心照不宣的对视。

逃不过的元旦晚会恺撒是主持人，楚子航被推去给华尔兹弹钢琴，练舞的时候一般用伴奏，楚子航就在琴房练琴恺撒背对着坐在琴凳上背台本，用笔涂涂改改。休息的间隙恺撒拉着楚子航起身说要教他华尔兹，他跳女步，楚子航跳男步，亦步亦趋，紧靠着的手臂像着火，楚子航一直低垂着眼，恺撒趁机观察他，纤长的睫毛和挺直的鼻，看起来很酷，但是又漂亮，紧抿的唇有些无所适从，这显然不是他擅长的，他们手心相叠，不清楚是谁的手冒汗，楚子航笨手笨脚到站不稳，恺撒哑然失笑:

“不是这样，子航。”

他的手微微用力，带着楚子航一步一步跳。

没有发生偶像剧式的摔倒，若无其事的坐回琴凳下手却是好几个错音，楚子航慌到去看恺撒放在钢琴上的台本，漂亮的花朵圆体字写的却是他的名字，他显然更加无所适从了。

刚才的氛围很适合接吻。恺撒想。

脸红的十七岁只剩下恺撒扬起的衬衫衣角，在窗户边偷看楚子航练琴，一起在屋檐下避过的雨，学着大人模样偷偷在厕所点过的烟，循环往复的英语单词，恺撒漂亮的花朵圆体字以及一株纯净的百合。

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早的空气还是润的，路旁的樟树叶子绿得发亮。半梦半醒的时候楚子航被恺撒叫下楼，气喘吁吁的金发男孩递给他一株百合，眼睛又湿又亮:

“楚子航，可能要提前说再见了。”

他找了个玻璃瓶子把花装进去，放在窗台边上，写字的时候转头就能看见。

再美的花也总有枯萎的时候，扔掉时却没有其余的感受。

他再也没见过那样馥郁的一株百合，美得如此洗练，粉白翠绿亭亭玉立，胜过他曾见过的任何一朵。

后来他机缘巧合间读到汪曾祺才恍悟:

江阴有几家水果店，最大的是正街正对寿山公园的一家，水果多，个大，饱满，新鲜。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水果香。最突出的是香蕉的甜香。这香味不是时有时无，时浓时淡，一阵一阵的，而是从早到晚都是这么香，一种长在的、永恒的香。香透肺腑，令人欲醉。

我后来到过很多地方，走进过很多水果店，都没有这家水果店的浓厚的果香。

这家水果店的香味使我常常想起，永远不忘。

那年我正在恋爱，初恋。

那年他也在恋爱，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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